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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是這樣發生的……

在她國小六年級時,某個中午,全校學生在排路隊等候放學,為了排隊的順序,一個因家人溺愛而素來霸道的四年級男生推了她妹妹一把,對一向有長姊自覺的她而言,豈容外人這樣欺負妹妹,立刻出面主持公道,誰知這小霸王竟然動手打人,為了自保她只好予以還擊,於是兩人糾纏起來,後來被其他同學拉開,也就不了了之。儘管事後對方的母親找上學校罵她,害她難過害怕一陣子,但隨著時間過去,還是漸漸淡忘此事。

只是她沒想到,從此她在弟、妹心中留下了長姊如「兄」的英勇形象!而且她「優秀」的弟弟、妹妹也不吝宣傳,尤其是弟弟,在向朋友介紹姊姊時,為了證明姊姊的不讓鬚眉,總不忘加上一句:「我大姊小時候還和男生打架,把人家手打斷了。」就見對方用敬畏的眼神或一副「啊,就是妳啊……」的神情和她打招呼,只差沒說出「久仰大名」四個字。覺得形象受損的她,認為弟、妹把事實誇大渲染了,便為自己辯護:「我那有,只是和對方小打了一架,而且是平手。」但是換來的往往是弟、妹的再三保證──保證確有此事。就這樣,歲月在三人反覆爭辯中流逝,儘管當事人並不承認,她的故事依然在弟、妹的朋友間流傳,成為一個傳說。

 
二十多年過去了,她一直以為這件事純粹是弟弟、妹妹為求效果、誇張描述而已,怎知不久前和弟弟聊天時,她震驚的發現,原來弟弟一直認為是真的!氣急敗壞的她當然連忙否認,鄭重聲明絕無此事,弟弟卻還是將信將疑。她想,弟弟當時年紀小,又不是當事人,一切僅是聽人轉述,記憶有所出入實屬正常。就在她這麼說明的時候,弟弟只回了一句:「我是聽二姊說的哦!你去問她。」晴天霹靂中,她趕忙找妹妹。「那件事?哦,我知道那只是打架而已啊!我說的是另外有一次,你不是把對方打到頭撞牆、手骨折嗎……」妹妹在電話那頭輕描淡寫、稀鬆平常的說著,她卻聽得膽顫心驚、怔忡不安,難不成自己得了選擇性失憶症,否則怎麼不記得曾演過這宛如「古惑仔」或「我的野蠻女友」的一幕?在她還在發楞時,懶得理她的妹妹早已掛上電話。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,她鍥而不捨轉向媽媽尋求真相,幸好做為最後希望的媽媽沒有讓她失望,證實了她的說法才是對的,終於使真相大白,讓她沈冤得雪。

歷經這常久以來的冤屈,此刻她有了更深一層體會。原來人類的記憶是如此不可靠,即使不是故意編造,也有可能會出錯。或許因年代久遠,時空錯置;或許因潛意識中的希冀,而無意間改造了記憶;又或者是認知上的不同,導致記憶變調,只記得自己認同的部份。不論那一種,都說明了記憶不一定正確,因此三個人有三種版本也就不足為奇,而所謂的偉人傳記、名人回憶錄更是不可盡信了。

只不過對當事人而言,突然發現自己在一則荒謬的傳說中,居然貨真價實地當了二十多年的主角,真是有種情何以堪、哭笑不得的錯愕。於是,為了一吐怨氣、為了正本清源、為了往後的名聲著想,她決定把這段往事記下,以避免日後傳說變成神話……。(寫於2005.4.1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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